唐诗别背_第8章

李白没带梁停亭回梁府，而是去了城南一处僻静茶肆。

"两年前初见你时，"他斟了杯菊花茶推给她，"你吟出我梦中偶得的诗句。当时我只道是巧合。"

梁停亭捧着茶杯，热气氤氲中看不清表情。

"后来你'创作'的诗，十之八九与我梦中所得雷同。"李白继续道，声音平静得可怕，"更奇怪的是，有些诗明显是历经沧桑者所作，绝非孩童能吟。"

茶肆外雨声渐沥，梁停亭的心跳与雨滴同频。

"直到上月，"李白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，"我在终南山遇到一位隐士，他说了些...匪夷所思的话。"

梁停亭瞥见竹简上写着《黄粱梦记》——这是唐代传奇小说，讲卢生一梦悟道的故事。

"隐士说，世间偶有'错时之人'，如庄周梦蝶，不知孰真孰幻。"李白直视她的眼睛，"小老师，你究竟是谁？"

雨声突然变大，茶肆的布幌在风中猎猎作响。梁停亭知道，此刻她可以继续撒谎，但面对李白清澈的目光，她不想了。

"如果我说，"她轻声道，"我来自一千二百多年后的未来，你信吗？"

李白没有立即回答，而是取出一张新写的诗稿：

"海客谈瀛洲，烟涛微茫信难求。越人语天姥，云霞明灭或可睹..."

这是他的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，但比历史上记载的早了近三十年。

"这是我昨夜所作。"李白说，"梦中见一奇异世界，铁鸟翱翔，高楼入云，人们对着发光的小盒子说话...醒来后，我忽然明白了什么。"

梁停亭眼眶发热——他梦见了现代世界！

"所以...你相信我了？"

李白突然笑了，那笑容如阳光破开雨幕："相信与否有何重要？我只知道，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...小老师。"

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轻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。二十四岁的青年诗人与十三岁的少女隔桌相望，茶香氤氲中，某些东西悄然改变。

回府路上，雨停了。李白突然问："在我...原本的命运里，会成为怎样的人？"

梁停亭想了想："你会被后世尊为'诗仙'，作品流传千古。但仕途坎坷，最后...醉逝江上。"

"醉逝？"李白大笑，"倒是个好归宿！"

"不过现在历史已经改变了。"梁停亭忧心忡忡，"我抢了你那么多诗..."

"无妨。"李白洒脱地挥手，"诗乃天成，妙手偶得。你既来自未来，说不定那些诗本就是借你之手先传于世呢？"

梁停亭鼻子一酸。这就是李白，即使面对如此荒谬的真相，依然保持着赤子之心。

"对了，"他忽然凑近，"在未来，我们...是什么关系？"

梁停亭耳根发烫："没、没什么关系！"

"哦？"李白坏笑，"那我可要努力改变未来了。"

三日后，梁停亭正式上任"钦天监小丞"——这是个武则天特设的虚职，实则是女皇的私人预言师。

钦天监的老官员们对这个穿童装官服的小丫头嗤之以鼻，直到她准确预测了三日后的大雨和突厥使团的来访时间。

"梁大人，"白发苍苍的监正不得不低头，"请问今年冬雪..."

"腊月十五始雪，持续七日。"梁停亭回忆着历史记载，"对了，准备些御寒物资，河东道会有冻灾。"

监正连忙记录，又小心翼翼地问："梁大人师从何方高人？"

"这个嘛..."梁停亭正想胡诌，忽听外面一阵骚动。

原来是太平公主——如今已是薛夫人——挺着微凸的肚子闯了进来。历史上太平公主此时应该还没怀孕，这显然又是梁停亭改变历史的"功劳"。

"停亭！"太平公主不顾礼仪，直接拉住她的手，"出事了！薛绍他..."

原来薛绍前日去武三思府上赴宴，酒后竟与武三思之女武倩儿共处一室被人撞见。武三思逼婚，薛绍却坚称自己清白。

"我相信他！"太平公主泪眼婆娑，"一定是武三思设的局，报复我们当初在国子监让他儿子出丑..."

梁停亭头疼不已。历史上薛绍确实因谋反罪被杀，但那是十多年后的事。如今因她的介入，悲剧竟要提前上演？

"别急，我想想办法。"她安抚道，心里却一团乱麻。

当晚，梁停亭在钦天监值夜，翻阅星象记录作掩护，实则思考如何救薛绍。突然，烛火摇曳，一个黑影闪入——

是李白！他神色紧张："武三思已向天后递折子，指控薛绍秽乱宫闱，太平公主暗中联络朝臣图谋不轨。"

"什么？！"梁停亭跳起来，"太平现在有孕在身，怎会..."

"欲加之罪。"李白冷笑，"武三思这是冲你来的。他知道太平公主与你交好。"

梁停亭咬唇思索。如今能救太平的只有...

"我要见天后。"

"现在？宫门已下钥..."

"有办法。"梁停亭取出一块玉牌——武则天特赐的通行令，"帮我个忙。"

一炷香后，梁停亭跪在武则天寝宫外。女皇披衣而出，面带倦容："最好有要事。"

"武三思诬告太平公主与薛绍谋反。"梁停亭直切主题，"实则是报复臣女。"

武则天眯起眼："你如何确定是诬告？"

"因为..."梁停亭深吸一口气，"在臣女'梦'中的历史里，太平公主此刻尚未婚配，而薛绍...本应在十四年后因谋反罪被诛。"

女皇眼中精光一闪。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——梁停亭在暗示历史已被改变。

"有趣。"武则天轻笑，"那你认为，朕该如何处置？"

"请陛下明察。"梁停亭伏地，"若薛绍真有异心，臣女甘愿同罪。"

殿内沉默良久，武则天终于开口："传朕口谕，薛绍一案由朕亲自审理。另，太平公主有孕在身，即日起移居大明宫养胎。"

梁停亭松了口气，却听女皇又道："至于你...明日随朕去感业寺上香。"

感业寺？梁停亭心头一紧。历史上武则天曾在此为尼，后在此密谋回宫...

"臣...遵旨。"

退出寝宫，李白在暗处接应她："如何？"

"暂时稳住了。"梁停亭低声道，"但明日天后要带我去感业寺..."

李白脸色骤变："不好！那里是武家势力范围，武三思常去礼佛！"

梁停亭这才明白武则天的用意——女皇在测试她能否预见危险，同时也在利用她引诱武三思出手！

"我成了鱼饵..."她苦笑。

"无妨。"李白握住她的手，温暖有力，"我会在寺外守着。若有不测..."

"你会冲进来救我？"梁停亭眼睛亮起来。

"不，"李白狡黠一笑，"我会写首千古绝唱纪念你。"

梁停亭气得踢他一脚，却在转身时偷偷笑了。月光下，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，像一首刚刚起头的诗。

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