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昏之下的情谊

学校门口的风卷着六月暑气，把校服往书包里一塞，换上藏了好久的旧衬衫，

衣角还沾着上次逃课去海边的盐渍。刚跨出铁门，热浪呼地扑过来，没等我喘口气，

风里混着的稻田腥甜就往鼻子里钻。老地方，那棵歪脖子槐树下空荡荡的。

我绕着树转了三圈，焦躁像蚂蚁爬上脊背。往常蹲守在这儿的摩的师傅们，

那些穿着汗湿黑褂子的大爷，今儿个连影儿都没见着。手表指针无情地走着，

请假的时间像捧在手里的沙，飞快地漏。咬咬牙，撒开腿就往村口跑。

晒谷场的秸秆垛被烈日烤得焦脆，我跑过时带起一阵风，

惊得几只偷嘴的麻雀“扑棱棱”乱窜上天。巷道深处小卖部的冰柜嗡嗡作响，

飘出廉价的甜香。一群大爷正围在那儿，烟圈混着聒噪的蝉鸣懒洋洋地向上飘。

穿灰布衫的叼着烟，蓝布帽的和卖冰棍的阿婆唠着家常，瘦得像竹竿的大爷伸长脖子，

有气无力地拽着行人的衣角：“坐车不？”我像颗炮弹似的冲进人群，

汗湿的额发黏在眉骨上，喘着粗气，声音带着跑调儿的急切：“阿叔！去市一中！急！

” 烟圈里的灰布衫大爷慢悠悠地撩起眼皮瞥了我一眼，又慢悠悠地把脑袋扎回冰柜里翻腾。

心沉了下去。这城郊结合部，大爷们大多只听得懂粤语。我急得跺脚，

不管不顾地挤进摩托车堆里，挨个拍着滚烫的后座垫，扯着嗓子用蹩脚的粤语喊：“阿叔！

市一中！识唔识路（认不认识路）？好赶噶（很赶的）！” 这下好了，

几双眼睛齐刷刷转过来，浑浊的眸子里混杂着被打断闲聊的烦躁和看毛头小子的不耐烦。

叼烟的大爷终于碾灭了烟头，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：“靓仔，讲乜嘢（说什么）？

”我把地址喊得震天响，大爷们这才跨上摩托车。我选了蓝布帽大爷的车，刚坐下，

油门一轰，差点把我甩下去，手忙脚乱揪住他衣角。风灌进耳朵，沿途的稻田退成绿浪，

晚霞把河水染成金绸子，鸭子扑棱着往岸边游，把金绸撞成碎银。大爷叼着烟，

嗓门亮堂：“嘿，小伙子，你去哪儿啊...

小说《黄昏之下的情谊》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