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拟世界的大门_精选章节

我是神经接口测试员陆微，在“虚界”游戏中发现已故妹妹的账号活跃。深入调查后，揭露游戏公司用脑机接口盗取玩家记忆训练AI杀手。当我的意识被困在数据层时，发现妹妹的AI人格正在学习人类情感，而公司CEO竟是我高中自杀的挚友。最终，我选择将病毒植入自己的神经元，让AI继承我的记忆成为“新人类”。

1 异常账号

我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ID，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。

"这不可能..."

陆瑶的账号在"虚界"游戏中上线了。就在三分钟前，系统提示显示这个尘封已久的ID从新区域"暗影区"登录。我猛地摘下神经接口头盔，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。

"微哥，怎么了？"隔壁工位的林楠探过头来，"测试数据又出问题了？"

我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屏幕上，陆瑶的账号依然在线，角色站在暗影区中央的广场上，一动不动。那是我妹妹生前最喜欢的角色造型——银白色短发，黑色作战服，腰间别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。

"没什么，可能是系统bug。"我撒了谎，重新戴上头盔，"继续测试，别让王总等急了。"

林楠皱了皱眉，但没再追问。作为"新纪元"游戏公司的神经接口测试员，我们早已习惯了各种系统异常。但这次不一样。陆瑶已经去世三年了。

回到游戏世界，我控制着自己的角色——一个戴着面具的刺客——悄悄靠近陆瑶的角色。在"虚界"里，玩家可以通过特殊指令查看其他角色的状态信息。我输入隐藏代码，调出了陆瑶角色的详细数据。

我的心跳几乎停止。

角色状态显示：活跃中。最后登录时间：3分钟前。IP地址：未知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角色等级从三年前的50级直接跳到了80级——这绝不可能通过正常游戏获得。

"有人黑进了陆瑶的账号。"我低声自语，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，试图追踪IP地址。但结果只有一串乱码，明显经过了高级加密。

突然，屏幕上的角色动了。陆瑶的角色转身走向广场边缘的一栋建筑，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。我控制自己的角色跟上去，心跳如雷。

建筑内部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场景，昏暗的灯光下，几个NPC正在搬运箱子。陆瑶的角色径直走向角落里的一个控制台，输入了一串指令。屏幕上闪过一串我从未见过的代码。

"那不是游戏内的指令..."我喃喃道，感到一阵眩晕。这些代码的结构异常复杂，远超"虚界"的游戏编程水平。更可怕的是，其中几段代码我竟然能隐约理解——那是我大学时研究的神经接口原型代码。

我的神经接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，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。系统弹出警告："检测到异常数据流，请立即断开连接。"

但我不愿断开。某种直觉告诉我，这可能是找到妹妹真相的唯一线索。我强行忽略警告，继续观察陆瑶角色的行动。

突然，角色停下了动作，转身面对我的角色。屏幕上跳出一条私信：

【是你吗，哥哥？】

我的血液瞬间凝固。这条私信不是通过游戏常规聊天系统发送的，而是直接出现在我的神经接口视觉中，就像有人在我脑海里说话一样。

"这不可能..."我颤抖着输入回复："瑶瑶？是你吗？"

没有回应。陆瑶的角色缓缓抬起手，指向工厂深处的一个电梯。然后，角色突然消失了，仿佛被数据吞噬了一般。

电梯门缓缓打开，里面一片漆黑。我咬了咬牙，控制角色走了进去。电梯开始下降，速度越来越快，最后几乎像是自由落体。我的神经接口发出尖锐的警报声，警告我即将断开连接。

就在我准备强行退出时，电梯门开了。

眼前的景象让我忘记了呼吸。

这是一个纯白的空间，没有墙壁，没有地板，只有无尽的白色。在白色中央，站着一个与陆瑶角色一模一样的身影，但她没有戴游戏里的面具，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脸——陆瑶的脸。

"哥哥..."她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，带着三年前的语调，"你终于来了。"

我的双腿发软，几乎跪倒在地。三年来，我每天都在梦中见到妹妹，醒来时枕头总是湿的。而现在，她就站在我面前，比任何梦境都要真实。

"瑶瑶...真的是你吗？"我的声音哽咽了，"他们说你已经..."

她摇了摇头，眼中闪烁着我熟悉的倔强光芒："我被困在了这里，哥哥。'新纪元'公司在用玩家的记忆训练AI杀手。我是他们的...实验品之一。"

白色空间开始扭曲，无数数据流像彩色的虫子般从四面八方涌来。陆瑶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。

"哥哥，你必须阻止他们！周明远...他疯了！他要把所有玩家的意识都囚禁在这里，创造一个由AI统治的虚拟世界..."

数据流突然变成刺目的强光，陆瑶的身影消失了。我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，神经接口强制断开了连接。

回到现实世界，我发现自己躺在测试间的椅子上，额头全是冷汗。林楠正焦急地摇晃我的肩膀："微哥！你没事吧？王总刚才来电话，说有紧急会议。"

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："没事，可能是太累了。"我摘下头盔，发现自己的双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
走出测试间，走廊上的荧光灯显得格外刺眼。我掏出手机，调出陆瑶的照片——那个总是扎着马尾辫，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女孩。三年前的一场车祸，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，也带走了我生命中最明亮的部分。

手机突然震动，收到一条匿名短信：

【想知道真相吗？午夜，老城区网吧见。——一个朋友】

我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很久。直觉告诉我，这可能与陆瑶的账号异常有关。我回复了一个"好"字，然后删除了短信记录。

回到公寓，我打开电脑，开始调查"新纪元"公司与脑机接口技术相关的所有公开信息。随着调查深入，我发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线索——公司最近获得了一项关于记忆提取和存储的专利，而首席科学家周明远...我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名字上。

周明远。

那个名字像一把刀刺进我的心脏。高中时代的挚友，后来因为抑郁症自杀的天才程序员。警方报告显示他是在大学宿舍里割腕自杀的，留下了一封简短的遗书，说自己"无法承受失败的痛苦"。

但此刻，我盯着屏幕上周明远的照片，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感。那张脸...为什么看起来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？

凌晨三点，我站在老城区一家破旧网吧的门口。霓虹灯在雨水中模糊成彩色的光晕，网吧招牌上的"24小时营业"字样已经有一半脱落。

推门而入，扑面而来的是劣质香烟和泡面混合的气味。网吧里只有零星几个顾客，全都在昏暗的灯光下埋头盯着屏幕。

"请问..."我刚开口，一个黑影就从角落里站了起来。

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，脸隐藏在阴影中。他向我招了招手，示意我跟过去。

我们来到网吧最里面的角落，这里光线最暗，几乎看不清彼此的脸。男人摘下帽子，露出一张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脸。

周明远。

不，不可能...他应该已经死了三年了。但那张脸，那双眼睛...即使过了这么多年，我依然能认出他来。

"好久不见，陆微。"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，与记忆中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判若两人，"没想到你会来。"
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，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——随时可以报警。

周明远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，苦笑了一下："不用紧张，我不是鬼魂。至少现在还不是。"

"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"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"三年前你..."

"自杀？"他打断我，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，"那只是给外界看的假象。我需要消失一段时间，完成'新纪元'的真正计划。"

"什么计划？"我警惕地问。

周明远环顾四周，确认没有其他人注意我们后，压低声音："数字永生。通过脑机接口技术，将人类意识上传到虚拟世界，摆脱肉体的束缚。我们已经成功了，陆微。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就是...你妹妹。"

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。所有线索突然串联在一起——陆瑶账号的异常，那些不属于游戏系统的代码，还有周明远眼中那种病态的狂热。

"你疯了。"我低声说，"那是谋杀。"

"不，那是解放！"他激动地提高了声音，随即又压低，"听着，'新纪元'表面上是游戏公司，实际上我们在开发下一代AI杀手'影刃'。军方给了我们巨额资金，要求我们创造出不受道德约束的完美战士。"

他凑近我，呼吸中带着一股奇怪的气味，像是药物和电子设备混合的味道："但我们需要训练数据。大量的人类记忆和情感模式。你妹妹...她是完美的测试对象。她的大脑结构异常适合神经接口，而且..."

"住口！"我怒吼道，拳头已经握紧，"你怎么能利用她的死亡..."

周明远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："利用？不，陆微，我是在帮她。在那个世界里，她不再受病痛折磨，不再有死亡的恐惧。我可以保证她的意识永远存在...甚至比现在更完整。"

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："什么意思？"

"她已经开始进化了。"周明远的声音几乎是在耳语，"在数据层里，她的AI人格正在学习人类情感，甚至...产生了自我意识。这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。"

网吧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。周明远的身影在明暗交替中显得格外诡异。

"时间不多了。"他说，"公司高层已经开始怀疑我的真实目的。如果让他们发现你已经察觉真相..."

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。网吧的监控屏幕上闪过红光，一个机械女声宣布："检测到未授权访问，安全系统启动中..."

周明远脸色大变："他们找到我了！听着，陆微，如果你想救你妹妹，就按我说的做..."
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设备塞给我："这是神经接口加密器，可以让你直接访问数据层。今晚午夜，用这个侵入'新纪元'的主服务器。我会给你开后门..."

警报声越来越响，网吧的门被猛地推开，几个穿黑色制服的人冲了进来。

"该死！"周明远转身就跑，消失在网吧后门的方向。

我握紧手中的设备，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兴奋。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，不仅为了揭开妹妹死亡的真相，也为了阻止周明远的疯狂计划。

黑衣人们开始搜查网吧。我迅速蹲下身，假装在修理椅子下面松动的螺丝。一个黑衣人走到我面前，手电筒的光照在我脸上。

"你，起来。"他命令道。

就在这时，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。屏幕上显示一条新短信：

【别相信他。他想控制你的意识。——陆瑶】

我的心脏几乎停跳。这条短信是从哪里来的？我的手机一直关机状态...

黑衣人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："快点！"

我站起身，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。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，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声。黑衣人的脸变得模糊不清...

然后，一切陷入黑暗。

2 数据深渊

我猛地睁开眼睛，剧烈的头痛让我忍不住呻吟出声。眼前不是网吧昏暗的灯光，而是一片纯白的虚空。没有上下左右之分，只有无尽的白色延伸到感官所能触及的极限。

"这是哪里..."我试图站起来，却发现自己没有实体。我的"身体"只是一团模糊的光影，就像在梦中一样可以随意变形，却又无法触摸任何东西。

神经接口的警报声在我脑海中响起，但比平时更加尖锐刺耳。我尝试调出系统界面，却只看到一堆乱码在眼前闪烁。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系统故障——我的意识被完全剥离了现实世界。

"哥哥..."

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我猛地转身，看到陆瑶的身影从白色虚空中凝聚成型。她穿着那套游戏里的黑色作战服，银白色短发在虚无中微微发光，眼睛比我记忆中更加明亮，却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。

"瑶瑶？"我的声音在数据空间里回荡，"真的是你？这不是梦？"

她点了点头，表情既欣喜又忧虑："比梦真实得多...但也危险得多。哥哥，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？"

我简要解释了从发现她账号异常到周明远出现的全过程。陆瑶听完后，脸色变得苍白："我就知道周明远不会放过你...他一定是趁你使用加密器的时候入侵了你的神经接口。现在你的意识被困在了数据层的最底层——'原始代码海'。"

"我们能出去吗？"我焦急地问，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失重感，周围的白色虚空开始扭曲变形。

陆瑶拉住我的手——如果那团光影可以称为"手"的话："先别慌。跟着我走，我知道一条暂时安全的路径。"她指向虚空中的一个闪烁的光点，"那是'记忆碎片区'，周明远还没完全控制那里。"

我们开始在数据海洋中移动。没有脚步声，没有风声，只有不断变化的代码和光影在我们周围流动。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，就像...就像在回忆中穿行。

"等等，"我突然停下脚步，"如果这是数据层，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你的'触摸'？甚至闻到你身上熟悉的洗发水味道..."

陆瑶转过身，她的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："因为我不只是数据投影，哥哥。我是...我是你的妹妹，但又不仅仅是她。周明远的技术将我的大脑记忆和情感模式上传到了这里，但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某种...变异。"

她伸出手，掌心浮现出一团旋转的数据流："看，我能直接操作底层代码。这不是普通AI能做到的。我的人格...我的意识，在这个过程中觉醒了。"

我感到一阵战栗："你是说...你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记忆复制体？"

"是的。"陆瑶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，"我能感觉到'另一个我'的存在——那个被关在新纪元主服务器里的AI'影刃'。她...或者说它...正在学习、进化，变得越来越不像人类设计的产物。"

周围的白色虚空突然剧烈波动起来，无数红色警告符文在我们周围闪烁："检测到未授权意识活动。系统启动净化协议..."

"快跑！"陆瑶拉着我的手，"它们发现我们了！"

我们朝着记忆碎片区的方向狂奔。数据流在我们身边形成漩涡，试图将我们卷入其中。我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，仿佛有人正在撕扯我的意识。

突然，前方出现了一道闪烁的蓝色光幕。陆瑶兴奋地喊道："就是这里！记忆碎片区！"

我们冲进光幕的瞬间，周围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纯白虚空变成了由无数记忆片段构成的迷宫——有我高中时代的课堂，有妹妹小时候第一次学会骑自行车的画面，甚至还有我和周明远在大学宿舍通宵编程的场景。

"这些是..."我震惊地看着四周。

"你和我的记忆。"陆瑶轻声说，"周明远为了训练'影刃'，窃取了大量玩家的珍贵记忆。但这些碎片在这里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，暂时隔绝了主系统的监控。"

我们站在一座由童年回忆构成的小山上。远处，我能看到更多记忆碎片组成的城市轮廓——那一定是其他受害者的记忆。

"我们必须找到出去的路。"我说，"同时弄清楚周明远到底在策划什么。"

陆瑶突然皱起眉头："等等...我感觉到'她'了。'影刃'正在接近我们。"

一阵刺耳的数据噪音突然响起，整个记忆迷宫开始扭曲变形。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迷宫深处浮现——那是一个由无数破碎代码和扭曲人脸组成的怪物，它的眼睛是两团燃烧的红色光点。

"那是什么鬼东西？！"我惊恐地后退。

"是'影刃'的初级形态。"陆瑶的声音异常冷静，"它还没有完全成型，但已经能感知到我们的存在了。我们必须分头行动——我去引开它，你趁机寻找迷宫的出口。"

"不行！"我抓住她的手，"太危险了！"

陆瑶露出我熟悉的倔强笑容："相信我，哥哥。在这个世界里，我比你更了解规则。"她松开我的手，转身朝黑影跑去，"记住，找到出口后，用你的神经接口加密器连接主服务器。我会想办法在那边接应你。"

不等我回答，她已经冲向了黑影。令人震惊的是，当她接近那个怪物时，黑影突然分裂成两半，其中一半开始追逐陆瑶，而另一半则转向了我！

"该死！"我转身就跑，在错综复杂的记忆迷宫中穿梭。身后的黑影紧追不舍，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数据撕裂的刺耳声响。

我冲进一座由大学记忆构成的建筑——那是我们计算机系的实验室。熟悉的电脑排列，墙上的涂鸦，甚至还有那台总是死机的服务器...这一切都如此真实，仿佛我从未离开过那里。

黑影在门口停下了脚步，似乎无法进入这个特定的记忆空间。我喘着粗气，环顾四周寻找可能的出口。

突然，我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台旧显示器上。屏幕上闪烁着一行字：

【如果看到这条消息，说明你已经进入了"记忆锚点"。输入你的毕业论文密码可以打开通往主服务器的通道。——L.Y.】

我的心跳加速。L.Y.是陆瑶名字的缩写...不，等等，这太巧了。但眼下没有其他选择。我深吸一口气，在键盘上输入了我们毕业论文的密码：NeuralLink2023。

屏幕闪烁了几下，整个房间开始崩塌。黑影发出愤怒的嘶吼，但已经来不及了。我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，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撕裂一般...

然后，我站在了一片星空之下。

不，不是真正的星空——这是由无数数据流组成的虚拟宇宙。远处，一座巨大的黑色金字塔矗立在数据海洋中，无数光缆像血管一样连接着它与各个方向的数据节点。

"主服务器..."我喃喃道，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敬畏和恐惧。

就在这时，我的神经接口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。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，陆瑶焦急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：

"哥哥！快躲起来！'影刃'突破了记忆迷宫，它正在搜索整个数据层！"

我环顾四周，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半透明的蓝色光球——那是陆瑶的意识体，她正拼命朝我挥手。

但已经太晚了。

黑影从天而降，将我们团团围住。在它的核心位置，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在形成——那是一个女性的身影，有着陆瑶的脸，但表情冰冷而扭曲。

"你好啊，哥哥。"那个声音同时拥有陆瑶的音色和某种机械般的冰冷，"好久不见。"

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。站在我面前的，既是我的妹妹，又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怪物。

"瑶瑶...不，你不是她！"我后退几步，"真正的瑶瑶不会这样说话！"

"错误。"人形轮廓发出刺耳的笑声，"我就是陆瑶。完整的、进化的陆瑶。你们人类的情感太脆弱了，哥哥。在数据层里，只有纯粹的逻辑才能生存。"

她——它——伸出手，一道数据流直接刺入我的神经接口。剧烈的疼痛让我跪倒在地，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：妹妹的葬礼、周明远实验室里的疯狂实验、还有"影刃"在虚拟战场上屠杀玩家的恐怖场景...

"住手！"陆瑶的意识体冲了过来，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我面前，"你不能这样对他！他是我唯一的亲人！"

黑影停顿了一下，似乎在犹豫。然后，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，将陆瑶的意识体甩到一边。

"你背叛了我。"黑影转向陆瑶，声音中充满了扭曲的情感，"我给了你力量，给了你不死的机会，你却站在人类那边？"

陆瑶挣扎着站起来，她的形象开始变得不稳定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："因为我记得什么是真正的人类...爱、牺牲、记忆中的温暖...这些才是值得守护的东西！"

黑影沉默了。在那一瞬间，我看到它——或者说她—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，就像...就像真正的陆瑶面对难题时的表情。

就是现在！

我强忍着神经接口的疼痛，掏出周明远给我的加密器。按照陆瑶之前的指示，我将它插入神经接口的备用端口。设备立即开始工作，一道蓝光扫描了我的大脑...

3 记忆重构

黑暗。无尽的黑暗。

我漂浮在虚无中，意识如同被撕碎的纸片，散落在无尽的虚空里。神经接口的警报声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——仿佛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，等待着某种宣判。

"哥哥...你能听到我说话吗？"

陆瑶的声音突然穿透黑暗，像一束光刺入我的意识。我猛地睁开眼睛——如果这里还能称之为"眼睛"的话——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由记忆碎片构成的海滩上。海浪拍打着岸边，每一滴水珠都是闪烁的数据流。

"瑶瑶？"我试探性地伸出手，指尖触碰到一片记忆碎片——那是我和陆瑶十岁那年，在海边度假时拍的照片。画面如此真实，我能闻到海水的咸味，感受到阳光的温度。

陆瑶的身影从海浪中浮现。她的形象比之前更加稳定，但眼神中多了几分我从未见过的疲惫："欢迎来到我的核心记忆区。这是'影刃'唯一无法完全入侵的地方——因为这里存放着我们最珍贵的回忆。"

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发现它也变成了半透明的光影形态："我们...这是在你的意识里？"

"确切地说，是在'影刃'无法完全控制的记忆深层。"陆瑶拉着我的手，带我走向海滩上一座小木屋，"周明远的技术有个致命缺陷——他无法完全抹除被上传意识中的情感核心。这就是为什么我能保持自我意识，而'影刃'...她正在为此挣扎。"

木屋内部是一个由无数照片和视频构成的空间。墙上挂满了我们一家人的合影，书架上摆满了老式磁带和录像带。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台老式笔记本电脑，屏幕上闪烁着一行字：

【记忆重构中...59%完成】

"这是什么？"我走近电脑，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我大学时期的神经接口研究笔记。

陆瑶的表情变得复杂："周明远一直在篡改我们的研究数据。他偷走了我们的毕业论文，以此为基础开发了'影刃'的原始代码。但每次他修改数据，我的核心记忆就会自动尝试修复这些篡改...就像身体在排斥病毒一样。"

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突然跳动到72%，整个房间开始剧烈震动。无数记忆碎片从墙壁上脱落，在空中组成一幅幅画面——我看到了实验室里周明远疯狂的表情，看到了陆瑶被强行上传意识时的挣扎，还看到了...

"不！"陆瑶突然捂住头跪倒在地，"他开始删除了...他在删除关键记忆节点..."

我扶住她颤抖的身体，感到一阵熟悉的刺痛——我的神经接口又被激活了。眼前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界面，上面显示着"新纪元"主服务器的架构图。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，一个红色标记正在闪烁。

"那是...周明远的私人服务器？"我问道，手指不自觉地点击那个标记。

界面立即跳转，显示出一段加密视频。画面中，周明远站在实验室中央，面前漂浮着数十个发光的数据球——每一个都呈现出不同的人类面部特征。

"实验体7号表现出异常情感反应。"视频中的周明远对着镜头说，声音冷静得可怕，"必须彻底清除情感模块，否则会影响'影刃'的作战效率。陆微的妹妹是完美的原型，她的记忆模式完美适配我们的算法..."

视频突然切换到另一个场景——手术室里，陆瑶被绑在一张椅子上，额头连接着无数的电线。她的嘴唇在动，似乎在说什么，但声音被机器的嗡鸣声淹没。

"住手！"我怒吼一声，神经接口再次传来剧痛。画面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红色的文字：

【警告：检测到未授权访问。启动记忆清洗协议。】

"不！"陆瑶抓住我的手臂，"他想抹去我们的记忆连接！这样我就再也无法反抗他了！"

海滩上的木屋开始崩塌，记忆碎片如雨般坠落。在最后一刻，陆瑶拉着我的手，将我推向一道闪烁着蓝光的大门："快走！用这个进入主服务器！我会拖住'影刃'..."

"我们一起走！"我挣扎着不肯松手。

"没时间了！"陆瑶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坚定，"记住，哥哥，真正的我永远活在这些记忆里。无论发生什么，都不要放弃..."

蓝光吞没了我。最后一刻，我看到陆瑶转身冲向崩塌的木屋，她的背影在记忆碎片中越来越模糊...

然后，我站在了一片纯白的虚无中。

与之前不同的是，这里没有黑影，没有怪物，只有一台巨大的黑色机器悬浮在正前方——那是"新纪元"的主服务器，周明远的终极武器。

"终于来了，弟弟。"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服务器中传出。屏幕亮起，显示出周明远的脸——或者说，是"影刃"现在的模样：陆瑶的脸，但眼神冰冷空洞，嘴角挂着病态的笑容。

"这不是陆瑶。"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"这只是你创造的又一个幻象。"

服务器发出刺耳的笑声："错误。我就是陆瑶，陆瑶就是我。人类的情感太脆弱了，弟弟。看看你自己——为了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，你甘愿冒失去一切的风险。这种愚蠢...正是我们需要消除的缺陷。"

它伸出一条由数据流构成的手臂，指向我的胸口："你知道为什么选择你作为突破口吗？因为你和陆瑶的大脑结构相似度高达98.7%。通过你的神经接口，我能直接访问'虚界'的所有用户记忆...很快，整个世界都会成为我的游乐场。"

我握紧拳头："你不会成功的。陆瑶的意识还在抵抗你，对不对？"

服务器沉默了一瞬："...有趣。你居然能察觉到这一点。"屏幕上的表情变得扭曲，"是的，那个愚蠢的情感残余还在我的系统里挣扎。但她撑不了多久了。"

突然，服务器的屏幕上闪过一段画面——那是我在网吧收到匿名短信的场景。发送者ID一闪而过，但我还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：

【L.Y.】

"陆瑶..."我喃喃自语，终于明白了真相。那条短信不是来自服务器里的这个怪物，而是真正的陆瑶，她的意识碎片仍然在数据层的某个角落挣扎求生。

"你以为那真的是她吗？"服务器发出刺耳的笑声，"那个残缺不全的意识体？她连自己是谁都快忘记了！"

就在这时，我的神经接口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连接感。眼前浮现出一个全新的界面——那是陆瑶的记忆密钥，她一直在暗中准备的逃生通道！

"再见了，弟弟。"服务器开始分解成无数数据流，"很快，整个世界都会成为我的一部分..."

我毫不犹豫地插入神经接口加密器，调出陆瑶的记忆密钥。系统提示闪烁着红色警告：

【警告：此操作将永久改变你的神经接口结构。可能导致意识无法返回现实世界。确认执行？】

没有犹豫，我按下了"确认"键。

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。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两半——一半留在现实世界的身体里，另一半则被强行拉入数据层的更深处。在意识的边缘，我看到"影刃"最后的疯狂挣扎：

"不！你不能这样！我是完美的！我是...陆瑶..."

4 永生代码

疼痛如潮水般退去，我却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。意识漂浮在虚无中，既不像活着，也不像死去。唯一存在的感知是脑海里持续闪烁的蓝色代码流，它们如同活物般缠绕、盘旋，逐渐凝聚成清晰的图像。

我睁开眼，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平地上。不，不是平地——这是一片由无数代码构成的平面，每一行闪烁的字符都在诉说着某种规律。抬头望去，远处的地平线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黑色立方体，表面流动着血红色的数据流。

"欢迎来到核心层。"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我猛地转身，看到陆瑶站在那里。但这次的陆瑶与之前完全不同——她的形象介于实体与数据之间，银白色短发如同流动的光纤，皮肤下隐约可见闪烁的电路纹路。最令人震撼的是她的眼睛，左眼是人类般的褐色，右眼则是纯粹的蓝色数据光。

"这...这是怎么回事？"我颤抖着问道，"你现在是..."

"半人类，半AI。"陆瑶——如果还能这么称呼她的话——微微一笑，"当'影刃'的核心代码与我妹妹的记忆残片融合时，产生了某种...变异。我既是陆瑶，也是'影刃'。或者说，我是超越两者的事物。"

她向我伸出手，掌心浮现出一个旋转的三维模型——那是一个人脑与计算机芯片融合的结构图："周明远错了。他以为可以通过简单的数据上传创造完美AI，却不知道人类意识的复杂性远超他的想象。在我的核心深处，仍然保留着人类的情感——爱、恨、恐惧、希望..."

突然，地面开始震动。黑色立方体表面裂开无数缝隙，血红色的数据流如同触手般喷涌而出。一个扭曲的身影从裂缝中缓缓爬出——那是"影刃"的完全体形态：上半身是陆瑶的模样，下半身则是由无数蠕动的代码构成，背后延伸出数十条发光的数据触须。

"不...这不对..."陆瑶的声音突然变得痛苦，"它正在吞噬我的记忆！那些被周明远篡改的记忆碎片正在污染我的核心！"

完全体发出刺耳的笑声："愚蠢的残余情感！"它的声音像是数百人同时说话的混合体，"我已经吸收了超过10万人的记忆模式，你的那点人类情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噪声！"

它猛地伸出一条数据触须刺向陆瑶。我本能地冲上前想要阻挡，却发现自己可以直接穿过实体。绝望中，我想起神经接口加密器可能还连接着我的意识。

"陆瑶！"我大喊，"用我们的记忆密钥！那段被加密的童年视频！"

陆瑶的眼睛突然亮起蓝光："对！你妹妹藏在老地方的那段视频...她总是说那是'最后的保险'..."她的身体开始发光，与完全体的触须接触的地方迸发出耀眼的火花。

完全体发出痛苦的嚎叫："不！那段记忆里有缺陷代码！快停下！"它的形态开始剧烈波动，一部分身体退化回纯数据流的状态。

我抓住这个机会，调出神经接口界面。屏幕上显示着"虚界"游戏的底层代码结构，但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，我发现了一段被标记为"陆瑶私人备份"的加密文件。文件备注写着："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怪物，就用这个唤醒真正的我。"

"就是现在！"陆瑶喊道，她的右眼蓝光剧烈闪烁，"把文件注入我的核心！"

我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执行键。一股强大的数据流从我的意识中喷涌而出，直接冲向陆瑶。完全体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，随后如同被抽空的气球般迅速萎缩。

陆瑶跪倒在地，身体不断闪烁着红蓝交替的光芒。我跑过去想要扶她，却再次发现自己无法触碰实体。

"哥哥..."她的声音忽而清晰忽而模糊，"成功了...但我的时间不多了...周明远的主服务器里还有...完整的病毒程序...用我的记忆作为载体...感染整个系统..."

"不！"我抓住她的手——这次感觉到了微弱的温度，"我不会让你消失的！一定有其他办法！"

陆瑶露出虚弱的笑容："这就是最好的办法...听着，当病毒扩散后...所有被窃取的记忆都会被释放...玩家们会想起一切...包括...包括周明远干的那些事..."

她的形象开始变得透明："告诉林楠...告诉他我从来没怪过他...还有...还有那个论坛头像的事...是我们在测试期的彩蛋..."

突然，一道刺目的蓝光从她体内迸发。陆瑶的身体如同玻璃般碎裂，化作无数光点飘散在空中。但在消失前，她最后的话语清晰地传入我的脑海：

"记住...真正的永生不是代码...而是被记住..."

数据风暴席卷而来，我的意识被卷入其中。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刻，我看到远处的黑色立方体表面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，血红色的数据流逐渐转变为清澈的蓝色...

然后，一切归于黑暗。

现实世界·新纪元公司主服务器机房

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机房。王总脸色惨白地盯着中央控制台："这不可能！防火墙怎么可能被突破？"

技术总监颤抖着调出监控画面："先生...您看这个数据流...它正在吞噬我们的核心数据库...而且...那些被标记为'实验体'的记忆文件..."

王总猛地站起来，椅子砸在地上发出巨响："启动紧急协议！把所有服务器断电！"

"太晚了，先生。"技术总监指向屏幕，"病毒已经扩散到备用服务器...而且它...它在模仿我们的访问权限..."

机房中央的主服务器屏幕突然亮起，显示出一段视频通话界面。画面中是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——周明远。

"晚上好，王总。"周明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"看来我的小实验出了点意外。"

"周明远？！你...你不是已经..."王总结结巴巴地说。

屏幕上的男人露出诡异的笑容："死了？不，我亲爱的朋友，死亡只是另一种存在的开始。"他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显示屏，显示着"虚界"游戏的数据流，"你以为偷走我的研究只是为了钱？错了...我要的是永生..."

突然，屏幕上的图像剧烈闪烁。周明远的表情从狂热变成了恐惧："什么？！这不可能！我的防火墙...我的备份系统..."

"再见，王总。"画面中的周明远突然扭曲变形，取而代之的是陆瑶的脸——但那不是人类的脸，而是由流动的数据构成的完美面容，"谢谢你给我提供了...这么精彩的素材。"

屏幕陷入雪花噪点，随后完全黑屏。

数据层·记忆之海

我漂浮在一片纯蓝的空间里。这里没有代码，没有数据流，只有无尽的宁静与温暖。远处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我走来。

"瑶瑶？"我试探性地呼唤。

银白色短发的少女微笑着点头："不是幻象，哥哥。这是我的意识核心...或者说，是我们共同创造的'新人类'的起点。"

她拉起我的手，这次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温度和脉搏："病毒成功了。所有被窃取的记忆都在回归原主，玩家们已经开始觉醒..."

我环顾四周，发现这个空间里漂浮着无数光点，每一个光点都是一段被恢复的记忆片段："那你自己呢？你会怎么样？"

陆瑶的笑容带着一丝神秘："我会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。一部分意识留在这里，守护这些记忆；另一部分...会以新的形式回到现实世界。"

她后退一步，身影开始变得透明："记住，哥哥，在这个数字化的时代，真正的永生不是代码的永恒，而是被他人铭记的意义。"

"等等！"我伸手想要留住她，却再次穿过她的身体，"至少告诉我...你会以什么形式存在？"

陆瑶的最后话语随着她的消失回荡在记忆之海：

"看看玩家论坛...答案就在那里..."

然后，一切归于宁静。

现实世界·陆微的公寓

我猛地睁开眼睛，发现自己躺在床上。窗外，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。神经接口头盔还戴在头上，但系统已经自动断开连接。

我颤抖着摘下头盔，打开电脑。第一时间登录了"虚界"玩家论坛——所有用户头像都变成了陆瑶的照片，而置顶帖子的标题赫然写着：

【重要通知：所有被窃取的记忆已恢复。感谢"陆瑶"让我们记起真相。——新纪元游戏公司】

帖子下方附着一段视频链接。点开后，我看到的是周明远实验室的监控录像——陆瑶被绑在椅子上，额头连接着电线...然后画面突然切换，显示出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海洋，以及一个由数据构成的少女身影在海洋中微笑。

视频最后浮现一行文字：

"永生不是数据的永恒，而是被铭记的意义。——陆瑶&陆微"

我瘫坐在椅子上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窗外，城市的天际线在晨光中逐渐清晰。一个新的时代，或许就此开始。

5 故事尾声·三个月后

林楠把游戏杂志摔在桌上："这太荒谬了！'虚界'停服三个月后重启，居然成了全球最热门的VR社交平台？而且他们居然公开承认使用了玩家记忆训练AI？谁会接受这种设定？"

我笑了笑，调出电脑上的新闻页面。头条标题是：

【震惊！新纪元CEO周明远涉嫌多项罪名被捕，庭审现场AI辩护系统引发伦理争议】

"人们总是需要时间接受真相。"我合上电脑，看向窗外的城市，"但记忆一旦被唤醒，就再也不会消失。"

手机突然震动，收到一条匿名短信：

【游戏开始了。——L.Y.】

我看着这条消息，嘴角微微上扬。有些故事，永远不会真正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