纺纱厂的最后一声尖叫
编辑:梓萌游龙 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5:11:01
纺纱厂的最后一声尖叫
主角分别是【小雨,秀云,王建民】的现代言情,大女主,追妻,家庭,虐文小说《纺纱厂的最后一声尖叫》,由知名作家“梓萌游龙”倾力创作,讲述了一段扣人心弦的故事。本站TXT全本,期待您的阅读!本书共计9297字,1章节,更新日期为2025-07-07 05:11:01.012121。目前在本网 【zhwht.com】上完结。小说详情介绍:纺纱厂的最后一声尖叫
作者:梓萌游龙 总字数:9297
类型:现代言情,大女主,追妻,家庭,虐文
纺纱厂的最后一声尖叫_精选章节
"1998年,我站在纺纱机前,听着机器轰鸣声变成下岗名单的宣读声。丈夫王建民,那个曾说'下岗了我养你'的男人,转头就和车间主任的女儿滚上了床。我举着录音机冲进厂长办公室,举报他们乱搞男女关系——后来我才知道,那女的爹是劳动局领导。王建民丢了工作,成了修自行车的摊主,却在暴雨夜醉倒在铁轨上。如今,我白天在超市理货,晚上给白血病女儿输血小板,而那个被我'逼死'的父亲,正躺在女儿的偶像海报里微笑。"
1 第一部分
1998年7月15日,下午三点十七分,我站在纺织厂的纺纱机前,耳朵里灌满了机器的轰鸣声。那声音像一把钝刀,一下一下地刮着我的神经。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,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,但我的心思早已不在工作上。
"秀云,过来一下。"车间主任老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我转过身,看见他手里捏着一张纸,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我的心突然揪紧了。最近厂里一直在传要裁员,难道今天...
"什么事?"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。
老李看了眼四周,压低声音:"厂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,马上。"
我点点头,把织了一半的纱线交给旁边的王姐,跟着老李往厂长办公室走。走廊上,工友们投来好奇的目光,有人小声议论:"看,是林秀云..."
厂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,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。我深吸一口气,敲了敲门。
"进来。"厂长的声音沙哑而威严。
推开门,我看见厂长坐在办公桌后,对面站着王建民——我的丈夫。他看见我,眼神闪烁了一下,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
"秀云,坐。"厂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。
我坐下,感觉后背已经湿透了。王建民站在一旁,手指不停地敲打着裤缝,显得很不自在。
厂长清了清嗓子:"今天叫你们来,是关于下岗名单的事。厂里效益不好,必须裁员..."
我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。下岗?我和王建民都在名单上?
"名单上有你们两个的名字。"厂长直接说道,眼睛盯着我,"这是上面的决定,我们也没办法。"
我猛地站起来:"为什么?我和建民都是老员工了,工作从来没出过差错!"
"这是厂里的决定,秀云。"厂长叹了口气,"你们可以去找劳动局申诉,不过..."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建民一眼,"最近劳动局新来的领导很重视厂风建设。"
王建民的脸色变了变,但我没注意到。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耳边嗡嗡作响。下岗?意味着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来源断了!
"我能问问具体原因吗?"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。
厂长犹豫了一下:"你们...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作风问题?"
作风问题?我一头雾水。王建民突然开口:"厂长,我和秀云结婚十年了,一直很恩爱..."
"是吗?"厂长冷笑一声,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录音机,"那这个怎么解释?"
录音机里传出熟悉的声音——是王建民和一个女人的对话,声音暧昧不清。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。
"这是...不可能..."我颤抖着看向王建民。
他避开我的目光:"秀云,你听我解释..."
"解释什么?你和车间主任的女儿搞在一起?"厂长的声音提高了八度,"有人举报你们不正当关系,影响恶劣!"
我终于明白了。原来如此。王建民和车间主任女儿...
"我没有!"王建民突然大声喊道,"是那个女人勾引我的!秀云,你要相信我!"
我站起身,感觉天旋地转:"王建民,我跟你结婚十年,你女儿才五岁,你就这样对我?"
厂长不耐烦地挥手:"行了,别演戏了。下岗手续已经办好了,明天开始不用来上班。"
我抓起桌上的录音机,塞进包里:"我要举报你们!这种陷害员工的行为..."
"你敢!"厂长拍案而起,"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陷害你?录音里可是清清楚楚!"
我转身就跑,眼泪模糊了视线。身后传来王建民的喊声:"秀云!等等我!"
我没有回头。跑出工厂大门,夏日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。我站在马路边,包里的录音机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我手心发疼。
手机突然响了,是王建民打来的。我按下拒接键,继续往前走。路过一家小超市,我进去买了瓶矿泉水,坐在马路牙子上喝水时,才发现手在发抖。
"秀云?"王建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我抬头,看见他满头大汗地跑过来,衬衫湿透了贴在背上。
"你跟踪我?"我冷冷地问。
他喘着气坐下:"我...我错了,秀云。那个女人...是她先勾引我的..."
"闭嘴!"我打断他,"我不想听你的借口。现在怎么办?我们俩都下岗了,家里怎么办?小雨的学费..."
王建民低着头:"我...我再找找其他工作..."
"找工作?"我苦笑,"现在是什么时候?国企改革,多少人下岗?你以为工作那么好找?"
他沉默了。我看着他,突然发现这个和我生活了十年的男人,此刻显得那么陌生。他的眼神闪烁,不敢直视我。
"我们回家吧。"他最终说道,伸手想拉我的胳膊。
我甩开他的手:"别碰我!"
回到家,小雨正在客厅看动画片。看见我们回来,她跑过来抱住我的腿:"妈妈,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"
我蹲下身,强颜欢笑:"妈妈和爸爸有点事,宝贝饿了吗?"
"嗯,肚子饿了。"小雨揉着小肚子。
王建民走过来:"我去做饭。"
我拦住他:"不用了,我去。你...你好好想想怎么跟女儿解释我们失业的事吧。"
厨房里,我机械地切着菜,眼泪掉进锅里。十年婚姻,一场空。王建民的背叛,工作的失去,未来的迷茫...所有压力像一座大山压在我身上。
晚上,小雨睡着后,我和王建民坐在客厅里,谁也没说话。最后,他终于开口:
"秀云,对不起...我会想办法的。明天我去找车间主任求情..."
"求情?"我冷笑,"你还有脸去找她?她女儿勾引你,你还去找她爸?"
他猛地站起来:"你以为我想这样吗?那个女人...她威胁我,说如果我不答应,就告诉厂里我和她的关系!"
"所以你就从了?"我声音发抖,"为了保住工作,你宁愿背叛自己的家庭?"
他低下头:"我...我错了..."
我没有再说话。第二天一早,王建民真的去找车间主任了。下午回来时,他的眼睛红肿,显然哭过。
"怎么样?"我问。
"主任说...已经晚了。厂里已经决定开除我们..."他声音哽咽,"他还说...那个女人怀孕了..."
我愣住了:"什么?"
"她说孩子是我的..."王建民痛苦地抱住头,"秀云,我真的不知道...她说是我的..."
我突然笑了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:"王建民,你真可笑。十年婚姻,你连自己有没有孩子都不知道?"
他跪下来抱住我的腿:"秀云,求你原谅我...我会补偿你的..."
"补偿?"我甩开他,"怎么补偿?用我们的未来吗?"
那天晚上,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,带着小雨搬去了娘家。王建民站在楼下,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,他大声喊着我的名字,但我没有回头。
娘家的房子很小,母亲帮我收拾出一间卧室。父亲抽着烟,皱眉问我:"到底怎么回事?"
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,父亲听完,狠狠骂道:"混账东西!这种男人留着干什么?"
母亲搂着我:"秀云,别哭了,还有我和你爸呢..."
我摇摇头,擦干眼泪:"妈,我不能连累你们。我想找工作..."
"现在工作哪有那么好找?"父亲叹气,"要不...你去超市看看?"
第二天,我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大型超市。人事经理是个中年女人,看了我的简历后皱眉:
"纺织厂下岗的?会电脑吗?"
"会一点..."我硬着头皮说。
"那先从理货员做起吧,工资不高。"她递给我一张表格,"填一下。"
就这样,我成了一名超市理货员。每天早八晚十,工资只够勉强维持生活。小雨上幼儿园的费用成了大问题,我不得不开始接一些手工活回家做。
王建民偶尔会打电话来,但我从不接。直到有一天,他直接找上门来。
"秀云,开门!"他在门外喊道。
我透过猫眼看见他站在门口,浑身湿透,头发贴在脸上。母亲想开门,被我拦住了。
"妈,别开。"
"可是孩子他爸..."
"他已经不是孩子爸爸了。"我冷冷地说。
母亲叹气,但还是去开了门。王建民冲进来,跪在我面前:"秀云,看在孩子的份上,原谅我吧..."
"出去!"我指着门口。
他不肯走:"秀云,我真的知道错了。我...我找到工作了,在修自行车..."
我冷笑:"修自行车?你怎么不去要饭?"
"秀云!"母亲喝止我。
王建民抬起头,眼睛里满是血丝:"秀云,我...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..."
"我们离婚吧。"我平静地说。
他愣住了,然后突然大笑起来:"好啊!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!"他站起来,眼神变得狰狞,"林秀云,你会后悔的!你会后悔逼死我的!"
说完,他转身冲出门去。我追到阳台,看见他摇摇晃晃地走在雨中,很快消失在街角。
那天晚上,我接到警察的电话。王建民...死了。在铁轨上,被一辆货车撞了。
警察说可能是醉酒后误入铁轨。我呆坐在椅子上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小雨怯生生地问:"妈妈,爸爸去哪里了?"
"爸爸...去了很远的地方。"我哽咽着说。
葬礼上,车间主任和她女儿来了。那个女人挺着肚子,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。我死死盯着她,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的脸。
但我没有。因为我知道,杀死王建民的...是我自己。
2 第二部分
小雨上幼儿园大班那年,开始频繁生病。起初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,但渐渐地,她脸色越来越苍白,连走路都显得吃力。我带她去了社区医院,医生听了听心肺,又摸了摸她的淋巴结:"贫血挺严重的,去大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吧。"
市儿童医院的诊断结果像一把刀,直接插进了我的心脏——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。医生递给我一沓检查单,声音平静得可怕:"需要立即开始化疗,每周输血,长期治疗。"
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,手里攥着那些检查单,感觉它们像烙铁一样烫手。化疗?输血?长期治疗?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钱,很多很多的钱。而我现在...
"妈妈,我们什么时候回家?"小雨拉着我的衣角,小脸苍白得像张纸。
我强撑起笑容:"很快,宝贝。妈妈去交钱,然后我们就回家。"
回到家,我翻出存折——不到两万块钱。王建民死后,保险公司赔了一笔钱,但大部分都用来还债了。剩下的这点钱,连第一个疗程都不够。
第二天,我辞去了超市的夜班工作,开始打两份工——白天在超市理货,晚上去医院做护工。小雨由母亲帮忙照顾,但我每天都会抽时间去医院陪她。
"妈妈,为什么我总要打针?"小雨躺在病床上,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。
"因为...因为宝贝在和病魔打仗啊。"我亲了亲她的额头,"勇敢的孩子都会赢的,对不对?"
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小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。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疼。
化疗开始后,小雨的情况时好时坏。有时她会突然呕吐,有时又会高烧不退。每次看到她痛苦的样子,我都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一切。
"林女士,你女儿需要定期输血。"主治医生看着检查报告,眉头紧锁,"她的血小板太低了,随时有出血风险。"
"输血?"我愣住了,"需要多少?"
"每周至少一次,最好能找到匹配的血源。"医生递给我一张单子,"医院血库紧张,建议家属互助献血。"
我立刻点头:"我可以献血。"
第一次献血是在医院献血车里。针头扎进血管的那一刻,我差点晕过去。但想到小雨苍白的脸,我咬紧牙关挺了过来。护士夸我血管好,一次抽了400cc。
"林女士,你脸色很差。"护士递给我一杯糖水,"献血后要注意休息。"
我勉强笑了笑:"没事,我女儿需要..."
回到家,小雨正在睡觉。我轻手轻脚地给她盖好被子,突然发现她枕头上有一缕头发。我的心猛地一紧——化疗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了。
那天晚上,我偷偷去了医院。医生听说我又来献血,皱起了眉头:"你身体受不了的,最少要间隔一个月..."
"我女儿需要..."我打断他,"就这一次,下个月我一定间隔够时间。"
医生叹了口气:"好吧,但你必须保证休息。"
第二次献血后,我差点晕倒在献血车上。护士扶我到休息区,给我量血压:"低压太低了,你这样会出事的!"
"没事..."我虚弱地说,"我女儿..."
回到家,小雨正在客厅玩积木。看见我回来,她跑过来抱住我的腿:"妈妈,你又去医院了吗?"
"嗯,妈妈去给宝贝找'超人'了。"我亲了亲她的头发,"超人会保护宝贝的。"
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又回去玩积木了。我坐在沙发上,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。但我不能倒下,我必须坚强。
王建民死后,他留下的那辆旧自行车成了我们唯一的财产。我把它修好,开始在超市下班后去摆修车摊。虽然赚得不多,但总比没有强。
"秀云,你这是在做什么?"母亲看见我蹲在路边修自行车,惊讶地问。
"赚点外快。"我头也不抬,手上沾满了机油,"小雨的治疗费..."
母亲红了眼眶:"你不能这样拼命,身体会垮的..."
"我没事。"我笑了笑,"你看,这不是修好了吗?"
第一个月,我靠修自行车赚了八百多块钱。虽然不多,但至少能买些营养品给小雨。我骗她说这是"超级英雄的食物",她吃得特别香。
然而好景不长。那天下午,我正在修一辆儿童自行车,突然听见一阵刺耳的哨声。抬头一看,几个穿制服的城管正朝我走来。
"这里不能摆摊!"为首的城管大声喊道,"收摊!现在!"
"同志,我就快修完了..."我试图解释。
"少废话!"城管一把掀翻了我的工具箱,零件散落一地,"这是第三次警告了,没收工具!"
"别!那是我吃饭的家伙..."我扑过去想抢回扳手,却被另一个城管推倒在地。
"走开!别妨碍公务!"他们把我的工具扔进一辆卡车,扬长而去。
我坐在地上,眼泪混着灰尘往下流。工具箱里有我攒了半年的扳手、螺丝刀,还有王建民留下的那把专用气筒。现在,一切都完了。
回到家,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。小雨在门外敲门:"妈妈,你怎么了?"
"妈妈没事。"我擦干眼泪,打开门,强挤出一个笑容,"宝贝饿了吗?妈妈给你煮面吃。"
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,突然扑进我怀里:"妈妈,你骗人。你在哭。"
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。但我不能让她知道真相,不能让她担心。
"真的没事。"我亲了亲她的头发,"妈妈只是...有点累。"
那天晚上,我听见小雨在房间里小声哭泣。我推开门,看见她坐在床边,手里拿着一张画——那是她画的我们一家三口,王建民的脸被涂黑了。
"宝贝,那是谁?"我轻声问。
"坏爸爸..."她抽泣着说,"老师说,坏人会变成黑色的..."
我愣住了。原来她在幼儿园听到了什么...或者,她已经知道些什么...
第二天,我提前去了医院,在走廊上堵住了主治医生。
"林女士,你女儿的情况不太好。"医生关上办公室门,严肃地说,"我们需要尽快安排骨髓移植,但匹配的骨髓很难找..."
"费用呢?"我直接问。
"至少二十万。"医生递给我一份资料,"这是移植流程和费用估算。"
我接过资料,手抖得几乎拿不住。二十万...我现在连两千块都拿不出来。
走出医院,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。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,但我不敢低头——我怕看见路边的乞丐,怕看见那些比我更惨的人,因为那样我会更绝望。
手机突然响了,是母亲打来的。
"秀云,小雨...小雨不肯吃饭..."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"她说...她说爸爸是被你害死的..."
我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。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,只剩下血液在耳膜里轰鸣的声音。我站在马路中央,差点被一辆出租车撞到。
司机摇下车窗大骂:"找死啊!"
我踉跄着后退几步,眼泪模糊了视线。原来如此...小雨听到了我和医生的对话,知道了父亲死亡的真相...
回到家,小雨坐在沙发上,眼睛红肿。看见我回来,她立刻转过身去:"你不是我妈妈!我妈妈不会害爸爸!"
"宝贝..."我跪下来想抱她,但她躲开了。
"老师说,妈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..."她抽泣着说,"可是我的妈妈...我的妈妈害死了爸爸..."
我浑身发抖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原来在她心里,我已经成了凶手...
那天晚上,小雨第一次拒绝让我陪她睡觉。我坐在她房间门口,听着里面传来的啜泣声,心如刀绞。我知道,从那一刻起,我们之间的纽带已经断裂了一部分,再也无法完全修复了。
3 第三部分
我坐在超市仓库的角落里,眼前一阵阵发黑。手中的盘点单模糊成一片,数字在眼前跳动却怎么也看不清楚。后腰传来一阵剧痛,我咬着嘴唇,手撑着货架勉强站起来。
"林姐,你脸色好差..."新来的理货员小王担忧地看着我,"要不要去休息一下?"
我摇摇头,勉强挤出一个笑容:"没事,可能是没吃午饭..."
话音未落,眼前突然一黑,我感到天旋地转,整个人向后倒去。最后一刻,我本能地伸手想抓住什么,却只抓到一把空气...
"秀云!秀云!"朦胧中,我听见有人在叫我。这声音...是母亲?
睁开眼睛,刺眼的白色天花板让我不适地眯起眼。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,我意识到自己在医院。母亲坐在床边,眼睛红肿。
"妈..."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。
"谢天谢地你醒了!"母亲紧紧握住我的手,"你在超市晕倒了,把大家都吓坏了..."
我试图坐起来,却感到一阵眩晕:"小雨呢?"
"你妹妹接走了,医生说你需要住院观察..."母亲抹了抹眼泪,"秀云,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你看看你,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..."
医生进来查房,手里拿着我的检查报告:"林女士,你的血红蛋白只有68g/L,严重贫血。长期营养不良加上频繁献血,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..."
"我女儿需要输血..."我打断他,"每周都要..."
"所以你才把自己搞成这样?"医生严厉地看着我,"你知道再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吗?器官衰竭,甚至死亡!"
我低下头,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背,上面布满了针孔留下的青紫色痕迹。是啊,我早就知道...但有什么办法呢?小雨需要那些血...
"从今天开始,你必须停止献血。"医生下医嘱,"我们会给你开营养剂,必须按时打。还有,每周来复查..."
出院那天,母亲帮我收拾东西:"秀云,我们去找社区问问,看能不能申请低保..."
"不用了。"我打断她,"我已经问过了,不符合条件..."
"那慈善机构呢?"
"都试过了..."我苦笑,"现在骗子太多,真正能帮忙的没几个..."
回到家,小雨正在客厅玩积木。看见我回来,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:"你不是我妈妈..."
我的心像被刀扎了一样疼。原来在她心里,我已经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...
"宝贝..."我蹲下身,想抱她,但她躲开了。
"老师说,杀人犯要坐牢的..."她小声说,"你会不会坐牢?"
我浑身发抖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原来她不仅知道真相,还在幼儿园里到处说...我的女儿,已经完全不认我了...
那天晚上,小雨睡了以后,我坐在她的房间里,看着熟睡中的她。月光下,她的脸那么苍白,那么脆弱。我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,滴在她的枕头上。
"对不起...妈妈对不起你..."我轻声说,手指抚过她的头发,"妈妈不是故意的...妈妈只是太爱你了..."
第二天一早,我去了医院。主治医生正在查房,看见我时皱起了眉头:"林女士,你怎么又来了?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?"
"我想问问...小雨的骨髓移植..."我声音颤抖,"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..."
医生叹了口气:"我们已经在骨髓库登记了,但匹配的几率很低...而且费用..."
"二十万是吗?"我打断他,"我会想办法凑齐的..."
"秀云..."医生欲言又止,"你现在的身体状况...不适合再献血了。你需要先照顾好自己..."
我苦笑:"医生,我没得选..."
从医院出来,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。阳光刺眼,我却感觉不到温暖。肚子咕咕叫起来,我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。摸摸口袋,只有几块钱...
路过一家包子铺,香气勾得我胃一阵绞痛。我站在路边,看着路人拿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走过,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饥饿和无力。
"姑娘,要包子吗?"老板娘热情地招呼我。
我摇摇头,转身离开。走了一段路,胃痛得受不了,我蹲在路边干呕起来。没有食物可吐,只有一股酸水涌上来,烧得喉咙生疼。
"喂!你没事吧?"一个声音传来。我抬头,看见一个穿制服的城管站在面前,一脸嫌弃地看着我。
"没...没事..."我慌忙站起来,拍拍裤子上的灰尘。
"流浪汉?"他上下打量我,"这附近不能乞讨,去别的地方..."
"我不是..."我急忙解释,"我有工作..."
"那就好好工作,别在这儿影响市容。"他挥挥手走开了。
我站在原地,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和愤怒。但很快,这些情绪就被更深的绝望淹没了。是的,我有工作...曾经有。现在呢?我现在什么都不是,只是一个被生活抛弃的失败者...
回到家,小雨正在吃晚饭。母亲做了她最爱吃的红烧肉,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。我的胃又开始绞痛,但我强迫自己不去闻那味道。
"秀云,你吃点吧。"母亲夹了一块肉放在我碗里。
我摇摇头:"吃不下..."
小雨突然抬头看我:"妈妈,为什么你的手在抖?"
我下意识地把手藏到桌子底下。我的手...一直在抖,连拿筷子都困难...
"没事..."我勉强笑了笑,"妈妈累了..."
那天晚上,我躺在床上,听着隔壁小雨的呼吸声。她睡得很安稳,而我却睁着眼睛到天亮。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医生的话、医院的账单、小雨苍白的脸...
凌晨时分,我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,却做了一个噩梦。梦见王建民站在床边,脸色苍白地说:"秀云,你害死了我..."我想拉住他,却怎么也够不着...
惊醒过来,冷汗浸透了睡衣。我坐在床上,听着窗外的风声,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。天还没亮,但我觉得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...
第二天,我强撑着去超市上班。站在货架前盘点时,眼前又开始发黑。我扶着货架勉强站稳,却听见"啪嗒"一声——一盒鸡蛋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"林姐!你没事吧?"小王跑过来。
我摇摇头,却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。这一次,我没有倒下,而是扶着货架慢慢滑坐在地上。眼前一片模糊,耳边嗡嗡作响...
"秀云!"是母亲的声音。我感到有人扶起我,但身体轻飘飘的,像要飞起来一样...
再次醒来时,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。母亲坐在床边,眼睛红肿。
"妈..."我的声音很轻,几乎听不见。
"你终于醒了..."母亲紧紧握住我的手,"医生说你是过度疲劳加上营养不良导致的晕厥..."
我环顾四周,发现这是之前的病房。小雨呢?她怎么样了?
"小雨...我女儿..."
"你妹妹接走了,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..."母亲抹了抹眼泪,"秀云,我们谈谈好吗?"
我点点头,感觉全身无力。
"秀云,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"母亲的声音很轻,但很坚定,"我们...我们可能需要考虑...让小雨去福利院..."
"不行!"我猛地坐起来,"绝对不行!"
"秀云,你看看你自己..."母亲指着我的脸,"你都快把自己折磨死了,怎么照顾小雨?"
"我能行..."我固执地说,"我答应过建民要照顾好女儿的..."
"可是秀云..."母亲的眼泪掉下来,"你这样下去,小雨也会被你拖垮的..."
我沉默了。母亲说得对...但我能怎么办?把小雨送去福利院?让她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长大?不...我宁愿自己死,也不能让女儿受苦...
"再给我一点时间..."我最终说道,"我会找到办法的..."
母亲叹了口气:"好吧...但你必须答应我,好好照顾自己..."
我点点头,感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我知道母亲说得对,但我真的...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...
那天晚上,小雨来医院看我。她站在门口,警惕地看着我:"妈妈,你为什么又住院了?"
"因为...妈妈太累了..."我柔声说。
"你骗人。"她突然说,"你是因为献血才住院的,对不对?"
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。她知道了...但她是怎么知道的?
"宝贝..."我伸手想摸她的脸,但她躲开了。
"老师说,献血太多会死的..."她小声说,"你会死吗?"
我浑身发抖:"不会的...妈妈答应你,不会死..."
"那你会继续献血吗?"她盯着我的眼睛问。
我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话来。不能告诉她真相...不能让她知道我已经不能再献血了...
"妈妈..."她突然扑进我怀里,"我好害怕..."
那一刻,我的心彻底碎了。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,感觉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。我知道,从这一刻起,我们之间的母女关系已经彻底改变了。那个曾经粘着我、爱着我的小雨,已经不见了...
4 最终章
病房外的长椅上,我蜷缩成一团。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,走廊尽头的灯光惨白得刺眼。小雨在病房里睡着了,医生说她需要静养,让我在外面等。
手机屏幕亮了一下,是母亲发来的消息:"秀云,社区说低保申请通过了,每月能领几百块..."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,眼泪无声地砸在屏幕上。几百块...连小雨一周的检查费都不够...
"林女士?"护士走过来,"你女儿情况稳定,你可以进去看看她。"
我摇摇头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:"再等等..."
走廊尽头,几个病人家属围在一起小声议论。我竖起耳朵,那些碎片化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:
"...那个小女孩...白血病...找不到配型..." "...最多撑三个月..." "...她妈妈天天来...瘦得只剩骨头了..."
我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,手指掐进掌心也感觉不到疼。三个月...我的小雨...我的宝贝...我颤抖着站起来,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
"秀云?"母亲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,"你怎么了?脸色这么差..."
我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。那些可怕的字眼在脑海里回荡:"找不到配型"、"最多撑三个月"...不...不可能...医生说过有希望的...一定有希望的...
"我没事..."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转身走向病房。推开门的瞬间,小雨正盯着天花板发呆,瘦小的身体陷在病号服里,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。
"妈妈..."她转过头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我走过去,想抱她,但她躲开了。这个动作像一把刀,直接捅进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。我僵在原地,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往墙角挪了挪,仿佛我是某种可怕的怪物。
"宝贝..."我的声音哽咽了,"妈妈在这儿..."
"你走吧。"她突然说,眼睛直直地盯着墙壁,"我不要你在这里。"
血液在耳膜里轰鸣,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:"为什么?"
"因为...因为你是杀人犯..."她一字一顿地说,每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,"老师说的...杀人犯要坐牢..."
我跪倒在地,双手抱住头。那些被我极力压抑的记忆全部涌上来——王建民冰冷的尸体、城管砸烂的修车摊、医院里小雨苍白的脸...所有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现。
"不是的...宝贝..."我颤抖着伸出手,"妈妈没有...妈妈是为了救你..."
"撒谎!"小雨突然尖叫起来,"你讨厌爸爸!你害死了爸爸!"她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,引得其他病人纷纷侧目。
我瘫坐在地上,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这就是我的女儿...曾经那个会扑进我怀里撒娇的小雨...现在却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我...
"妈妈..."她突然安静下来,声音变得异常冰冷,"你为什么要献血?是为了卖钱对不对?"
我抬起头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"我听见护士说了..."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与怨恨,"你卖血的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了?给我买玩具了吗?还是你自己藏起来了?"
"不是的!"我歇斯底里地喊道,"那些血是给你的...是为了救你..."
"骗人!"她哭喊起来,"你根本不爱我!你只爱你自己!"
病房门突然被推开,主治医生和护士快步走进来。医生看了眼情况,对母亲使了个眼色。母亲红着眼睛走过来,想拉我起来:"秀云,我们回家..."
我甩开她的手:"不...让我再待一会儿..."
"你不能再刺激她了!"医生严厉地说,"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..."
我看着小雨,她正蜷缩在墙角,像只受伤的小动物。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,我们之间的纽带已经彻底断裂了。那个曾经与我血脉相连的女儿,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...
回家的路上,母亲一直沉默不语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两个疲惫的幽灵。拐进小区时,我看见王建民生前修车摊的位置空荡荡的,只剩下一滩油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推开家门,一股霉味扑面而来。我径直走向衣柜,从最底层取出那个铁盒。里面是王建民留下的最后一件物品——一块磨损严重的手表,表盘上还留着当年那场争吵时留下的裂痕。
我坐在床边,手指轻轻抚过表盘上的裂痕。恍惚间,我似乎听见他在对我说话:"秀云,别怕...有我在..."
"建民..."我喃喃自语,眼泪滴在手表上,"我撑不下去了..."
夜深人静时,我悄悄爬起来,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条旧毛衣。这是小雨出生时我亲手织的第一件衣服,针脚歪歪扭扭的,却凝聚了我全部的爱。
我拿起剪刀,开始一针一线地拆解毛衣。毛线团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,像我们逝去的时光。拆到一半时,我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,剪刀差点划破手指。
"怎么了..."我对着空气自言自语,"建民...我手抖得厉害..."
没有人回答。窗外,一轮冷月高悬在天空,洒下惨白的光辉。我继续拆着毛衣,毛线团越滚越大,最后堆满了整个床铺。
凌晨三点,我终于拆完了最后一根毛线。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。我站起身,摇摇晃晃地走向阳台。夜风很凉,吹得我眼睛发涩。
"再见了..."我对虚空中的某个身影说,"对不起...建民...小雨..."
最后一刻,我想起小雨出生时的样子。她那么小,那么软,像一团粉红色的棉花。我记得她第一次对我笑的样子,记得她第一次叫我"妈妈"时的奶音...
毛线团从指间滑落,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坠向黑暗。我闭上眼睛,感觉身体在慢慢下沉...
第二天清晨,母亲发现我时,我正躺在阳台的地板上,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手表。小雨站在门口,眼睛瞪得大大的,脸上没有眼泪,只有无尽的空白。
主治医生来的时候,小雨突然开口了:"她是不是...去见爸爸了?"
医生犹豫了一下,点点头:"也许吧..."
小雨沉默了很久,最后轻声说:"那...我也想去..."
母亲哭着抱住她:"傻孩子..."
但小雨挣脱了母亲的怀抱,走向那个空荡荡的修车摊位置。她蹲下来,用小手在地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,就像我曾经教她画太阳那样。
"妈妈..."她对着空气说,"这个给你...是新的..."
风卷起地上的灰尘,仿佛有人轻轻点了点头。远处,医院的钟声敲响了八下,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5:11:01